《難經》云:「望而知之謂之神,聞而知之謂之聖,問而知之謂之工,切而知之謂之巧」。古來皆依此來判別醫者之高下,病家遇一醫家,予其切脈,常不語己之病情、病因,以考醫家之功力也。殊不知醫家診斷必仰四診合參,始可作精確之斷。然後世對《難經》或為望文生義,以能望而知之者才謂之「神醫」,甚至在歷代史書之方伎列傳中,每每強調某醫者具望而知之,乃至斷人生死之能力。茲以《三國志.方伎傳》中的華佗三則病例為例:
鹽瀆嚴昕與數人共候佗,適至,佗謂昕曰:「君身中佳否?」昕曰:「自如常。」佗曰:「君有急病見於面,莫多飲酒。」坐畢歸,行數里,昕卒頭眩墮車,人扶將還,載歸家,中宿死。
故督郵頓子獻得病已差,詣佗視脈,曰:「尚虛,未得復,勿為勞事,御內即死。臨死,當吐舌數寸。」其妻聞其病除,從百餘里來省之,止宿交接,中間三日發病,一如佗言。
督郵徐毅得病,佗往省之。毅謂佗曰:「昨使醫曹吏劉租針胃管訖,便苦欬嗽,欲臥不安。」佗曰:「刺不得胃管,誤中肝也,食當日減,五日不救。」遂如佗言。
此三則皆為僅憑望診、切脈即可斷人生死之記錄,且還能預知何時將死。更有甚者,華佗可預期病家十八年後之病情:
初,軍吏李成苦欬嗽,晝夜不寤,時吐膿血,以問佗。佗言:「君病腸臃,欬之所吐,非從肺來也。與君散兩錢,當吐二升餘膿血訖,快自養,一月可小起,好自將愛,一年便健。十八歲當一小發,服此散,亦行復差。若不得此藥,故當死。」復與兩錢散,成得藥去。五六歲,親中人有病如成者,謂成曰:「卿今強健,我欲死,何忍無急去藥,(裴松之注):古語以藏為去。以待不祥?先持貸我,我差,為卿從華佗更索。」成與之。已故到譙,適值佗見收,怱怱不忍從求。后十八歲,成病竟發,無藥可服,以至於死。
此引文言軍吏李成有咳嗽之症,日夜不能眠,時吐膿血,求華佗。華佗斷為「腸癰」,與病家二錢散劑,告知服後將吐出兩升餘膿血,休養一月,可見好轉。一年可癒。十八年後將會一小發作,再服之,如不得此散劑,當死。於是復給兩錢散劑,然五六年後李成將藥借予親友治相同之症。然十八年後,李成病果發,時華佗已死,便無藥可求,以至於死。
以上病例之真實性究竟為何,余以為還可商榷。尤其能預知十八年後的病情,似有點神話了。即以現代高科技之設備,精確之科學研究,尚不敢直言斷定。若以現代話語而言,華佗之望診之功力,有近於「特異功能者」了。此等病例,或為史家據民間資料而得,抑或是華佗自身經特殊之修行,具有他人所無之能力?余信之今日中醫師無人敢僅憑望診即斷人生死,歷代名家醫案也從無但看外表即開方也。故依個人之見,華佗傳乃近於神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