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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月星辰,天之有象可睹;水火土石,地之有形可求;昆蟲草木,動植之物可見;寒熱溫涼,四時之氣往來可覺。至於山嵐瘴氣,嶺南毒霧,咸得地之濁氣,猶或可察。

而惟天地之雜氣,種種不一,亦猶天之有日月星辰,地之有水火土石,氣交之中有昆蟲草木之不一也。草木有野葛巴豆,星辰有羅計熒惑,昆蟲有毒蛇猛獸,土石有雄、硫、信,萬物各有善惡不等,是知雜氣之毒有優劣也。

又可以為,天地萬物,大多有形可觀察與辨識,舉凡昆蟲花草、日月星辰、山瘋瘴氣等;而天地之雜氣亦有多種,有其優劣也。又可所指優劣,應是指是否對於人有益也。

然氣無所可求,無象可見,況無聲復無臭,何能得睹得聞?人惡得而知氣?又惡得而知其氣之不一也?是氣也,其來無時,其着無方,眾人有觸之者,各隨其氣而為諸病焉。其為病也,或時眾人發頤;或時眾人頭面浮腫,俗名為大頭瘟是也;或時眾人咽痛,或時音啞,俗名為是蝦蟆瘟是也;或時眾人瘧痢;或為痹氣,或為痘瘡,或為斑疹,或 為瘡疥疔 ,或時眾人目赤腫痛;或時眾人嘔血暴下,俗名為瓜瓤瘟探頭瘟是也;或時眾人癭 、俗名為疙瘩瘟是也。為病種種,難以枚舉。大約病偏於一方,延門闔戶,眾人相同 ,皆時行之氣,即雜氣為病也。為病種種是知氣之不一也。蓋當時,適有某氣專入某臟腑其經絡,專發為某病,故眾人之病相同,是知氣之不一,非關臟腑經絡或為之證也。夫病不可以年歲四時為拘,蓋非五運六氣所即定者,是知氣之所至無時也。或發於城市,或發於村落,他處安然無有,是知氣之所着無方也。

又可透觀敏銳觀察,當時的流行病,脫離於「六氣」的範疇了,爰以「雜氣」來定解釋造成時疫大流行的原因。雜氣,不拘於四時,非五運六氣所定義的範圍,也非專入某臟府經絡之證。我們從其所紀錄,可看出當時的時疫名稱:如蝦蟆瘟、瓜瓤瘟、疙瘩瘟等。

疫氣者亦雜氣中之一,但有甚於他氣,故為病頗重,因名之癘氣。雖有多寡不同,然無歲不有。至於瓜瓤瘟、疙瘩瘟,緩者朝發夕死,急者頃刻而亡,此在諸疫之最重者。幸而幾百年來罕有之證,不可以常疫並論也。至於發頤、咽痛、目赤、斑疹之類,其時村落中偶有一、二人所患者,雖不與眾人等,然考其證,甚合某年某處眾人所患之病纖悉相同,治法無異。此即當年之雜氣,但目今所鐘不濃,所患者稀少耳。此又不可以眾人無有,斷為非雜氣也。況雜氣為病最多,然舉世皆誤認為六氣。假如誤認為風者,如大麻風、鶴膝風、痛 風、歷節風、老人中風、腸風、癘風、癇風之類,概用風藥,未嘗一效,實非風也,皆雜氣為病耳 。至又誤認為火者,如疔瘡、發背、癰疽、腫毒、氣毒流注、流火、丹毒,與夫發斑、痘疹之類,以為痛癢瘡瘍皆屬心火,投芩、連、梔、柏未嘗一效,實非火也,亦雜氣之所為耳。至於誤認為暑者,如霍亂、吐、瀉、瘧、痢、暴注、腹痛、絞腸痧之類,皆誤認為暑,因作暑證治之,未 嘗一效,與暑何與焉!至於一切雜證,無因而生者,並皆雜氣所成。從古未聞者何耶?蓋因諸氣來而不知,感不覺,惟向風寒暑濕所見之氣求之,是舍無聲無臭、不睹不聞之氣推察。既錯認病原,未免誤投他藥。《大易》所謂 或系之牛,行人之得,邑人之災也。劉河間作《原病式》,蓋祖五運六氣,百病皆原於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燥、火,是無出此六氣為病。實不知雜氣為病 更多於六氣為病者百倍,不知六氣有限,現下可測,雜氣無窮,茫然不可測也。專務六氣,不言雜氣,焉能包括天下之病歟!

 

又可感嘆,時醫診治,仍未脫六經、五運六氣及臟腑學說之框架,未能以「雜氣」的觀點來診治,見疔瘡,就以祛心火的藥、大麻風、鶴膝風,以以為是風證,就投以祛第藥,雖偶有效果,長期卻未能治根,重則病情加重,甚至死亡。是故,為醫者不得不慎,平素就需關注外界動態、人們生活習慣等,切勿墨守成規,依樣畫葫,誤治而間接殺人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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