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格
溫疫癒後,脈證俱平,大便二、三旬不行,時時作嘔,飲食不進,雖少與湯水,嘔吐愈加,此為下格。然下既不通,必返於上。設誤認翻胃,乃與牛黃、狗寶;及誤作寒氣,而以藿香、丁香、二陳之類,誤也。宜調胃承氣熱服,頓下宿結及溏糞、黏膠、惡物,臭不可當者,嘔吐立止。所謂欲求南風,須開北牖是也。嘔止,慎勿驟補,若少與參,則下焦復閉,嘔吐仍作也。
此與病癒結存彷彿,彼則妙在往來蛙聲一證,故不嘔而能食。可見毫釐之差,遂有千里之異。按二者大便俱閉,脈靜身涼,一安一危者,在乎氣通、氣塞之間而已矣。
若瘟疫已去,卻呈現便秘達二、三十日,作嘔,食不能進,進湯水更加重嘔吐等情形,又可稱之為下格。係因無法通下,氣返逆上所致,此時不可進牛黃、狗宝等消積祛痰藥,亦不能進藿香、丁香、二陳等暖胃祛痰藥,而是大膽投以調胃承氣湯輩,若能對症,病家立可排出宿便等不好物質。然而,此症與病癒結存極似,所差異者在於是否有「蛙聲」,病癒結存尚能進食,下格則無法。這判斷力對於醫家真是一大考驗。
注意逐邪勿拘結糞
溫疫可下者,約三十餘證,不必悉具,但見舌黃、心腹痞滿,便於達原飲加大黃,下之。設邪在膜原者,已有行動之機,欲離未離之際,得大黃促之而下,實為開門祛賊之法;即使未癒,邪亦不能久羈。二、三日後,餘邪入胃,仍用小承氣徹其餘毒。
大體來說,又可以為疫邪多半會入裡,故主張用下法,初起用達原加大黃,甚至視情形,可加重大黃促下之,不可使疫邪久留。
大凡客邪,貴乎早治,乘人氣血未亂,肌肉未消,津液未耗,病患不至危殆,投劑不至掣肘,癒後亦易平復。欲為萬全之策者,不過知邪之所在,早拔去病根為要耳。但要諒人之虛實,度邪之輕重,察病之緩急,揣邪氣離膜原之多寡,然後藥不空投,投藥無太過、不及之弊。是以仲景自大柴胡以下,立三承氣,多與、少與,自有輕重之殊。
勿拘於「下不厭遲」之說。應下之證,見下無結糞,以為下之早;或以為不應下之證,誤投下藥,殊不知承氣本為逐邪而設,非專為結糞而設也。必俟其糞結,血液為熱所搏,變證迭起,是猶養虎遺患,醫之咎也。
這裡再次強調,治邪當速治,不必太拘泥於病家是否有結糞之情形。又可以為,若待結糞,反易成變症,養虎為患也。
況多有溏糞失下,但蒸作極臭如敗醬,或如藕泥,臨死不結者,但得穢惡一去,邪毒從此而消,脈證從此而退,豈徒孜孜糞結而後行哉!假如經枯血燥之人,或老人血液衰少,多生燥結;或病後血氣未復,亦多燥結。在《經》所謂「不更衣十日,無所苦」,有何妨害?是知燥結不致損人,邪毒之為殞命也。要知因邪熱致燥結,非燥結而致邪熱也。但有病久失下,燥結為之壅閉,瘀邪鬱熱,益難得泄,結糞一行,氣通而邪熱乃泄,此又前後之不同。
總之,邪為本,熱為標,結糞又其標也。能早去其邪,安患燥結耶!假令滯下,本無結糞,初起質實,頻數窘急者,宜芍藥湯加大黃下之。此豈亦因結糞而然耶?乃因逐邪而設也。
或曰:「得毋為積滯而設乎?」余曰:「非也!邪氣客於下焦,氣血壅滯,鬱而為積,若去積以為治,已成之積方去,未成之積復生,須用大黃逐去其邪,是乃斷其生積之源,營衛流通,其積不治而自愈矣。」更有虛痢,又非此論。
或問:「脈證相同,其糞有結、有不結者,何也?」曰:「原其人病至,大便當即不行,續得蘊熱,益難得出,蒸而為結也。一者,其人平素大便不實,雖胃家熱甚,但蒸作極臭,狀如粘膠,至死不結。」
應下之證,設引經論「初硬,後必溏,不可攻」之句,誠為千古之弊。
這裡仍再論治邪當速下之,不必拘於古法,便俟燥結再攻,並再舉若病家若平素大便偏軟,胃氣不足,即便一時胃熱,仍無法成型,若此,豈就不能用下法而致延誤施治?此值令人省思。
大承氣湯】
大黃(五錢) 濃朴(一錢) 枳實(一錢) 芒硝(三錢)
水、薑煎服;弱人減半,邪微者各復減半。
【小承氣湯】
大黃(五錢) 濃朴(一錢) 枳實(一錢)
水、薑煎服。
【調胃承氣湯】
大黃(五錢) 芒硝(二錢五分) 甘草(一錢)
水、薑煎服。
按:三承氣湯,功用彷彿。熱邪傳裡,但上焦痞滿者,宜小承氣湯;中有堅結者,加芒硝軟堅,惟存宿結而有瘀熱者,調胃承氣宜之。三承氣功效俱在大黃,餘皆治標之品也。不奈湯藥者,或嘔、或畏,當為細末,蜜丸湯下。
最後,又可又比較三承氣湯之差異,並以大黃為承氣之本,按大承氣治痞、滿、燥、實諸症,屬峻下熱結;小承氣亦治燥實,惟燥症較輕,屬輕下熱結;調胃則治燥實,兼治咽喉腫痛、口舌生瘡、吐血等,屬緩下熱結。
大體而言,又可仍以傷寒方來祛邪也。也就是說,其以自身臨床經驗,得出疫邪源頭,以及比較與傷寒之傳證不同,最後運用仲景方來去疫邪。